天骄伟业:成吉思汗与蒙古汗国研究纪念文集

作者:郝时远,罗贤佑,乌兰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6.07.01

全文:成吉思汗与蒙古汗国研究纪念文集CommemorativeResearchWorkforChinggisKhan&theMongolianEmpireProudSonofHeavenManofGreatAchievements郝时远罗贤佑乌兰/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SOCIALSCIENCESACADEMICPRESS(CHINA)成吉思汗与蒙古汗国研究纪念文集CommemorativeResearchWorkforChinggisKhan&theMongolianEmpire天骄伟业Pr天骄伟业oudSonofHeaven&ManofGreatAchievements郝时远罗贤佑乌兰/编东胜区图书馆010030000788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SOCIALSCIENCESACADEMICPRESS(CHINA)成吉思汗元人绘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一级文物成吉思汗陵不儿罕合勒敦山成吉思汗陵之金帐哈剌和林古城遗迹成吉思汗石第那尔金币贵由汗印鉴元朝秘史前言800年前,当人类社会进入第13个百年纪元之际,世界上为海洋隔绝的各大陆之间仍然没有可以称道的交往。即便是连为一体的欧亚大陆,东西方文明之间的互动也仍主要限于丝绸之路上那些青史无名的各色商旅驮队。但是,这条从中国长安通向西方世界的道路,历来就不是一条安全的坦途。沙漠戈壁的严酷,漫长旅途的煎熬,使充满商机和利润的希冀,始终伴随着死亡的挑战,更何况这条道路不仅经常受到轮番崛起于亚洲大陆北方草原游牧民族铁骑的袭扰、劫掠和控遏,而且“欧亚之门”也曾在几个世纪中为崛起于中东、扩张到中亚地区的伊斯兰帝国势力所控制。“直到13世纪,蒙古人征服了从太平洋到波罗的海和黑海的整个欧亚大陆时,才有了再一次重新打开陆路,从而为中世纪的马可波罗及其同行商人扫清道路的可能。”①这些蒙古人即是北亚草原游牧社会兴衰嬗替历史的继承者和终结者。位于中亚东北方向的广袤区域,是一片以高山丘陵、沙漠戈壁、草原森林、大河湖泊等自然景观构成的地区,其面积约260万平方公里。这是一个地域最为辽阔的人类游牧文明形成、发展的历史舞台,也就是中国先秦文献所载“五方之民”中的那些“被发衣皮”、“衣羽毛穴居”、“不粒食者”的北狄、西戎之属生息繁衍的地域。②自公元前3世纪以降的1500年间,在这一广阔的历史舞台上,先后出现了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回纥、契丹等一波又一波的游牧民族浪潮,他们活跃于“瀚海”东西、“大漠”南北。这些轮番登上草原舞台的游牧民族,都曾建立过地域辽阔、盛极一时的游牧帝国,在与毗邻的农耕文明互动中,反复经历着战争、纳贡、和亲、互市、割据、内附、聚合、融散、远遁的过程。但是,就漫漫历史长河而言,这些游牧帝国的势能,往往风卷残云般袭来,旋即过眼烟云般驶去。即如汤因比所说:“所有由游牧民族的征服者所建立起来的帝国一般说来都很快就衰颓下去,还没有成长就已经死亡。”③因此,他们的历史也不似农耕社会那样为后人所记载。所幸的是,匈奴等游牧民族的历史谱系,为农耕文明的中国文献所记录,也残存于草原地区的岩画、鹿石、建筑旧址、墓葬、碑铭等历史遗迹之中。对西方世界来说,历史上曾经历过多次所谓“蛮族”入侵,其中也包括了来自东亚草原腹地的游牧民族。公元1世纪,在汉匈战争中最终失败的北匈奴远遁西迁。近300年后,这支西迁匈奴的后裔推动了西方民族大迁徙,并以西方人称为“上帝之鞭”的强力打开罗马帝国灭亡之门。不过,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的几近千年中,西方世界并不知晓发生在东方草原游牧民族存亡绝续的历史。当①〔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1500年以前的世界》,吴象婴、梁赤民译,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第137页。②陈澔注:,《礼记集说》卷3,“王制”;《四书五经》中册,第74页。③〔英〕汤因比:《历史研究》,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66,第216页。2天骄伟业西方基督教世界再度遭受来自东方的铁骑旋风般扫掠时,这股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的历史开始为东西方的多种文字所记载。1206年的世界,载入欧亚大陆编年史的重要事件寥寥无几。在欧洲地区也不过是西班牙圣人多米尼克?德?古斯曼(1170~1220)创立了多米尼克教派,挪威内战中发明了滑雪板之类。亚洲大陆的古代中国,发生了南宋对金朝的最后之战——“开禧北伐”,其结果以“嘉定议和”告终。可以列为重大事件的例证发生在南亚印度。其背景是退出北方草原历史舞台的突厥帝国势力,在中亚、西亚崛起并向南亚扩张,期间在阿富汗境内建立的突厥廓尔王朝势力进入了恒河流域。1206年廓尔王朝设在德里的总督库特布-乌德-丁·艾巴克自立为统治印度的苏丹,定都德里,史称德里苏丹王朝,开启了穆斯林帝国对印度300余年的统治。伊斯兰教的传入不仅为印度的历史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而且也成为南亚次大陆近代以来教族纷争不断的历史渊源。与此同时,在远离欧亚大陆各个古老文明中心的草原深处,悄然发生了另一重大事件。1206年的春天,在东北亚腹地的鄂嫩河源之畔,蒙古各部贵族聚集在一起,竖起象征威权的“九斿白旄纛”,举行盛大的“忽里勒台”(大聚会),尊蒙古乞颜部-孛尔只斤氏的铁木真为成吉思汗,宣汗国名为“也客?蒙古?兀鲁思”(大蒙古国),即学界通称的蒙古汗国。至此,在这个新兴游牧帝国统治下的各个部族,无论操何种语言、属何种部落,都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蒙古人,一个新的游牧民族共同体登上了历史舞台。这一历史事件,对古代中国和世界的历史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以至这片广袤的地区在近代地理学中被命名为蒙古髙原,以至成吉思汗及其帝国为多种文字记入了东西方的历史文献,以至近代的人种学研究将黄种人列为蒙古利亚人种,以至在现代科学研究中产生了国际性的蒙古学,以至800年后成吉思汗及其业绩被视为人类社会中世纪以来最有影响的风云人物和最为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一而为国际社会普遍关注。成吉思汗的一生是在戎马生涯中度过的。从承担保护家族的义务到团聚蒙古乞颜部落,从统一蒙古高原各部到建立蒙古汗国,成吉思汗鲜有马放南山的歇息,一直处于动荡、征伐之中。蒙古汗国建立之后,从北上极地到东进朝鲜半岛,从南下征金、夏到西向远征中亚、西亚和鞭及南亚,成吉思汗在马不停蹄的征战中结束他的一生。他发动的对外扩张所产生的动能惯性,推动了他的子孙们继续西进、南下,以致兵锋抵达了欧洲腹地的维也纳城下,鞭及了北非埃及帝国的边界,构建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庞大帝国。纵观人类社会的古代历史,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曾经历如此长期的戎马生涯,也没有任何一个帝国征服过如此广阔的地域和统治过那样众多的民族。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蒙古铁骑血与火的残酷征伐中实现的;但对于古代社会而言,这又是所有征服者王朝共同遵循的“公理”。因此,以此来评价成吉思汗及其帝国的功过言论,充斥于历史记载和后人评说亦属必然。然而,人们逐渐从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历史中认识到,13世纪崛起的蒙古帝国及其构建的欧亚大陆统治,在导演城池焚毁、残酷杀戮悲剧的同时,对突破人类各大陆长期隔绝性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同样前所未有。汤因比认为,草原如同“未经耕种的海洋”一样,是传播语言的有利工具,因为它较之定居生活区域为人们提供了旅行和运输的更大便利。因此,如果说农耕民族创造了人类文明的定居文化,那么依托于草原的游牧民族则在海路兴盛之前创造了人类文明的流动文化。对成吉思汗开拓及其后裔扩展的蒙古帝国而言,东西方之间的传播不仅仅是语言及其所承载前言3的知识,而是涉及到广义文化范畴的诸多方面交流。它不仅结束了蒙古高原游牧民族兴衰嬗替的动荡历史,而且实现了中世纪欧亚大陆最大限度的交流,产生了东西方文明之间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交互影响——种族交汇、民族交融、宗教并存、文化交流、工艺传播、商路通达,等等。固然,这些对世事的影响并非都是成吉思汗及其后继者的初衷,但是却在历史过程中必然发生并影响了后世。霍布斯鲍姆对历史研究提出了一个方向性的见解,即“这是一个关于人类进化方向和进化机制的问题。”也就是说,对历史分析的框架“必须以客观可见的人类事务中的定向变迁因素为基础,”所谓“定向变迁”即是规律和趋势。因此他认为:“任何试图真正理解人类历史的人都必须把这一趋势作为研究的起点。”①对成吉思汗及其历史业绩的功过评说,自13世纪以后可谓不绝于史。及至在近现代以来的政治理论和学术研究中,成吉思汗及其帝国依然是无法忽略的内容。诸多伟人以只言片语的论断,大量学者以汗牛充栋的著述,都在继续着这种评说;甚至当代的小说与传记、媒体与影视、邮票与纪念品、电子游戏与互联网、象征物与建筑,也在不断地刻画和传播着这一话题。成吉思汗及其庞大帝国的历史影响是持久的,也是神秘的。因此,欲以探求蒙古帝国最为隐秘的史实——成吉思汗及其后裔的墓葬——而一举成名的诱惑,也成为诸多国家考古学者、甚至富商豪贾趋之若鹜、纷至沓来的行动。这些现象,本身就是成吉思汗及其业绩对世界所产生的影响。就这段历史来说,后人既可以陷入历史悲剧中去“妖魔化”成吉思汗及其扩张,也可以置身历史悲情之外去客观地评价成吉思汗及其业绩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所产生的影响;既可以按照西方“反事实”的历史学研究取向去进行——假如没有成吉思汗及其帝国世界会怎样——的研究,也可以从人类社会全球化的当代意义去逆向寻求历史规律。流动的游牧社会是一种开放的社会,成吉思汗及其帝国的历史为后人提供了开放的空间——想像、评说、比照、攀附等等。因此,在当今时代人类社会为全球化的势能所推动时,经济贸易、资讯传播、大众文化、时尚流行等对民族一国家(nation-state)边界的超越,跨国公司力量产生的现代国际“游牧人”,乃至人们在生态危机中对“逐水草而居”的传统游牧方式中所包含的人与自然平衡互动的生态智慧的重新认知,都导致了对游牧文明的新认识和新解读。而成吉思汗及其业绩曾在历史上将这种游牧文明推向了颠峰——政治制度、法律规范、军事建制、经济赋役、交通设施、城市建筑、文化融通、宗教相容、民族认同、文字传承,等等。所以,在人们日益为全球化时代快捷的交通、多样的交流、放大的视野、缩小的世界等变迁所影响之际,曾展现过游牧文明恢宏历史的成吉思汗及其业绩自然就成为人们关注的历史焦点,因为那也是一个交通工具最发达、文化交流最广泛的时代。成吉思汗统一草原各部和建立蒙古汗国之后,借助古代回鹘文字母创制了蒙古文。虽然用这一文字撰写的蒙古历史原本至今没有发现,但是以汉字注音方式的《元朝秘史》却保存了这部游牧民族的历史,成为研究成吉思汗及其帝国最重要的史料。正如“蒙古”一称早在中国的隋唐文献中就已出现一样,汉文文献是世界上最早、最多记录蒙古民族历史源流的载体。在汉文典籍中,“天骄”一词专指北方游牧民族。它源于汉代匈奴的自誉,因中原汉地的皇帝称“天子”,故匈奴单于称“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汉代①〔英〕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史学家——历史神话的终结者》,马俊亚、郭英剑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第34、35页。4天骄伟业以后,汉文典籍中“天骄”一词屡见不鲜,尤流行于诗词歌赋,专指突厥、回纥、契丹、女真、蒙古等民族,诸如“天骄迅电驰,宛马流星过”;“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斗极南陲分王气,天骄北漠控胡关”;“天山戎马本天骄,入贡能轻道路遥”;“君不见雁门九月风如刀,筋强蹄健腾天骄”;等等。因此,伟人毛泽东称成吉思汗为“一代天骄”,不仅遵循了中国文化的历史传统,而且也陚予了对成吉思汗及其业绩评价的现代意义。这部文集定名为“天骄伟业”正是基于上述缘由的选择。中国不仅是有关成吉思汗及其业绩乃至蒙古民族源流历史记录最丰厚的国度,而且也是在这方面研究最深厚的国家。在这部文集中,我们主要收录了现代中国学者关于成吉思汗和蒙古汗国时期的部分论文,其中既有大家之作,也有后学之笔,体现了中国蒙古学研究前赴后继、因袭不辍的学术传承,反映了中国蒙古学研究求真务实、客观公允的学术风格,展示了中国蒙古学研究吸收借鉴、开放发展的学术水平。对伟大历史人物或重大历史事件的百年学术纪念待之不易,我们无法想像或预期对成吉思汗及其业绩的下一个百年纪念,但是我们为时逢这一个百年纪念而感到庆幸。因此,虽然这部文集的作者有些已经过世,有些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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